[毕业生风采] 东瀛见闻——西安交通大学2008届毕业生:宋大栋

发表时间:2012-06-14
第一部分  个人经历

宋大栋,陕西咸阳人,西安交通大学电信学院2008届毕业生。2008年9月赴日本金泽大学留学。2011年4月硕士毕业后,在坐落于大阪的法国施耐德电气公司担任电气工程师。

谈及与基金会的缘分,大栋坦言自己的经历与霍康大哥很像。来自咸阳农村,家中种田,维持生活尚可,供读大学则显得并不宽裕。因此入大学时大栋经由“绿色通道”直接申请国家助学贷款。评选唐仲英德育奖学金时,全系一百三四十人中仅有一个名额。大栋成绩在前十名,“不算太靠前,也没有路数”,自己又是“大众、沉默类型”,在众多申报者中,这唯一一个奖学金名额偏偏花落“优势不太明显”的大栋头上,不啻于获得了幸运女神的亲吻。

手持两份奖学金,大栋也曾在大学城学生自主营办的超市做营业员,发货、进货、收货、上架,样样都实打实地操作过。这份兼职工作,从招聘面试到就业,大栋认为自己相当幸运。他由衷地感慨,自己很受“命运垂青”,获得过“很多人帮助”。如果没有唐仲英奖学金,他的大学生活将完全是另一副样子,或许会为了生存而在奔波颠沛中度日。这份优厚的奖学金,把汹汹的生活压力挡在门外,使他能够平心静气“体味生活”,怀着悠闲的心境读书,携友人出游,或是从容不迫地做些其它事情。这一切令他葱茏的大学时光“更有色彩”。

与这位电气专业的理工科生聊天,时而听他对古籍章句信手拈来,足见平日涉猎广泛。大栋关注时政,网上大浪淘沙是少不了的。更难得的是对传统经典兴趣浓厚,如《周易》、《黄帝内经》、《道德经》、《二十四史》等史书、《金刚经》等佛经、《弟子规》等言行规范,以及其他地理、人文类书籍等等不一而足。归根究底,意在从典籍中获得启示,探究世界本原;此外,自认为“不是特别会与人打交道”,而期冀从经典中获得教导。

郁郁葱葱的大学生活临近末尾,大栋决定继续攻读研究生。考研笔试刚结束,恰从系里得知日本金泽大学招生的消息,竟是历史上第一次与西安交通大学合作,依然只有一个名额。从没想过出国的大栋,应系里的推荐,考研间隙穿插把申请材料匆匆递交过去。2008年4月,考研复试既已通过,日本方面亦邀他前去上海面试。鱼与熊掌取舍之际,大栋未来的研究生导师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帮他下了决心:“年轻人不要怕吃苦。现在吃苦,以后才不用吃苦。”导师鼓励他走出去。

金泽大学的这一留学机会是日本文部科学省“亚洲人才计划”的一部分,待遇丰厚诱人:学费全免,提供每月折合人民币一万元左右的生活费,报销回国探亲机票。

幸运的魔幻棒再次挥舞。经历几许申请手续的小波折之后,大栋于当年9月登机,东渡瀛洲,开始留学生涯。

头半年以研修生身份在大学内专门学习日语,接下来用两年时间拿到硕士学位。2011年3月,日本大地震引发福岛核泄漏之时,大栋恰好毕业在国内探亲。震后返回日本,来到距离震中较远的大阪,开始在施耐德电气公司供职。

与大栋一聊两个小时,听他用一口清晰标准的普通话畅谈无羁,更欣赏的是其处处可见的放松、自然、不徐不疾的好状态,好似没有经过竞争社会的熏染和咄咄生活的逼迫。风调雨顺的人生,必是令人愉悦的;因为绝少在纠磨中虚耗能量,从而避免了戾气的侵扰。这,或许才是大栋最受幸运女神青睐之处吧。

第二部分  东瀛见闻

举凡中国人多对日本怀有极复杂的感情。由于各种历史原因,中日两国一衣带水,文化习性相近,却如隔千重山万重雾。

文化方面,日本社会的道德规范、习俗礼仪、服饰饮食等悉数师承我国隋唐,音乐、文字、绘画、棋艺、茶道、武术、建筑等等无不脱胎于精深的中国文化。每念及此,中国人难免有些“师尊”之傲。与此同时,令人尴尬和隐痛的是,许多我们早已丢失的文化传统,却在域外日本、韩国等地得到了较完好的承袭与保存。

日式餐饮

然而中国过去一百多年的屈辱沧桑,正是从1895年日本发动甲午战争开始。甲午一战令气数已尽的大清颓势毕露,招致列强瓜分;天朝大国瞬间覆灭,之后战乱、灾害肆虐不休,中国大地再无宁日。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操纵傀儡建立满洲国侵占富庶的东北三省。更不消说令我泱泱中华受尽凌辱的八年日本侵华战争。1937年12月,30万同胞在南京大屠杀中的惨死是横在中国人心头的一道刀痕,血海深仇未雪,80多年已过,仅见零星几个刽子手伏罪。何况近年来,中日领土争议及各种政治经济摩擦不断,时时挑衅国人的敏感神经。

缘何昔日的“学生”变成后来欺凌“老师”的恶棍呢?大栋的观点是,日本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被外族入侵过。仅有一次,元朝建立之后,忽必烈曾出兵日本,但传说遭遇风暴撤退,故此日本人号之为“神风”。但中国历史上曾两度被异族征服——元朝与清朝。中国国力与文化以盛唐为巅峰,由宋渐衰,至南宋为元所灭,蒙古人入主中原,开始了异族人的统治。直至朱元璋建立明朝恢复汉家江山。二百多年后,清军入关,中国再一次由异族主政,迄至辛亥革命将它推翻。

元朝之后,拱手让江山的懦弱令日本对中国产生轻蔑之意——大栋提到,“崖山之后,再无中国”一说据称最初是从近代日本传出来的,用以配合其军国战略,打击中华民族自尊心。历史上,显而易见的是,随着中国国势变化, 日本对我国的态度也百转千回:隋唐文化深得东邻日本仰慕和向往;明朝倭寇骚扰我东南沿海为患;清末日本更是对中国发动大规模海战;20世纪则觊觎全面侵占中华。“落后就要挨打”,倒是真真切切地印证在日本对中国的进退上。

中国素以天朝大国自居,在儒家礼仪的熏陶下,几千年来传承大国雍容气度,“处中国而抚四仪”,对待邻国向来以大事小,从不恃强凌弱。面对岛国或游牧民族的锋锐,则见得仁厚绵软了些。这或许是中国外交为国人诟病的一方面原因吧。

日本经济

经济方面,这个悬于太平洋边际的弹丸小国创造奇迹的能力不得不让我们佩服。

事实上,早在1868年明治维新之前,日本与大清国一样,实行闭关锁国政策,是个同样封闭、传统、落后的国家。明治天皇采纳了日本思想家福泽谕吉提出的“脱亚入欧”论,全面学习借鉴欧洲的现代科学技术和政治体制,成为日本跻身列强国家的分水岭。短短二十年后,日本扩张的触角与炮舰已经遍及中国及东南亚各国。

日本明治维新

几乎同一时期,中国的洋务运动、戊戌变法、百日维新无不以失败收场,无法赶上近现代文明节奏的中国只好沦为任人宰割的半殖民地国家。究其原因,大栋认为根结在于日本是个小国,“船小好掉头”;而中国太大,改革的阻力与掣肘也多。截断众流的暴力革命虽能一时更替政权,但要将这大河山收拾得井井有条,实属不易。

二战之后,战败的日本满目疮痍,美国原子弹的轰炸让举世之人认定它会一蹶不振。然而又是一个二十年过后,1970年代日本已然跃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日本经济泡沫瞬间破灭,经过九十年代失落的十年低迷,本世纪初经济重新抬头。相较而言,近年来中国经济在宏观调控的作用下,持续保持较高的GDP增长,并于2011年第一次超过日本,位居世界第二。可人均GDP水平,目前仍只有日本的十分之一左右。当下中国巨大的经济泡沫,也令人担忧会否重蹈日本当年的覆辙。

缘何每次重创之后日本经济都能迅速恢复呢?大栋介绍说,即便二战之后,日本的工业基础还在,科技人员底子还在,加之教育的持续投入、良好的国民素质令这个国家元气未断,恢复起来也快。而中国呢,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战争、赔款、自然灾害,至1949年中国共产党建国之后,真可谓一片废墟也!多磨多舛的中国,时至于今仍背着厚重的历史、巨额的人口、参差的素质,在各方面竭力追赶世界强国。

日本国民性格 

2011年日本大地震后静静排队领取救济的日本灾民令国人惊叹大和民族的国民素质:沉着,坚定,淡然,井然有序,哪怕大灾在前。危难之时,秩序便是力量,可敬可惧的力量。

大栋的讲述中,他身边的日本人团结、严谨、耐心、礼貌、客气,总是避免直言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想法;深谙换位思考,照顾别人情绪,不令他人尴尬与不快;这与欧美人直接了当、喜欢自嘲的个性截然相反,甚至让大栋这个直爽的地道中国北方人多有不适。但当今时代,传统道德观念受到极大冲击,日本的年轻人与老一辈已经很不一样了。比如在中国颇具调侃意味的“宅男”一词,其实源出日本,却是个相当负面的词,描绘的是一些耗在电脑上、过着腐虫生活的日本年轻人。

二战后,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研究了日本的国民性,写成《菊与刀》一书,在欧美和日本引起巨大反响。书中认为,日本人的性格内外两重天:对内是菊花风情,与人相处讲求和谐、尊重,对世代流传的贵贱等级与传统权威“像呼吸一样自然而然地接受和认同”;对外则是日本刀的风格,锋利、霸道、充满进攻性,自认“神佑民族”,有强烈的种族优越感,服从集体,一致对外,在手段选择上没有道德顾虑。

结论

综观中国与日本这位强悍东邻的关系,着实复杂敏感,难于梳理。在当今世界经济、信息一体化的时代里,国与国之间既充满了竞争,又不得不相互依存。时间永继,矛盾永存。诸多历史遗留问题和新产生的纠葛,需要实力,更需要大智慧去对待和化解。 (文:韩延清  2012.6)